香道:书斋里不可或缺的味道
我国自古以来,从寺庙、宫廷乃至民间,参禅拜佛,品茗静坐,都有焚香的习俗。红袖添香夜读书,古代文人在书斋读书时更有焚香的优雅情致。
中国著名思想家、史学家、文学家魏源就有置酒常邀佳客屐。北宋初年的诗文家王禹偁在《黄州新建小竹楼记》中写自己道:
公退之暇,手持《周易》一卷,焚香默坐,消遣事虑
明代莫云卿在他的《云卿笔记》中说:梅花放时,在大石上置古铜器,焚香煮茶,捧读旧典,仿佛同百岁老人,闲谈人间以外的事情。
宋代诗人陆游在斋中读书时也常要焚香,他有诗云:官身常欠读书债,禄米不供沽酒资。剩喜今朝寂无事,焚香闲看谿诗。
北宋诗人陈与义的《焚香》诗更是写出了焚香读书的美妙意境:明窗延静书,静坐消尘缘。即将无限意,寓此一炷烟。当时戒定慧, 妙供均人天; 我岂不清友,于今心醒然。
炉烟袅孤碧,云缕霏数千; 悠然凌空去, 缥缈随风还。世事有过现,熏性无变迁。应是水中月,波定还自圆。读书要讲究平心静气。焚香除妄念,点支香,在氤氲的香气中,可以营造一个祥和肃穆的氛围。
香可谓是书斋读书的静中之友,此其一;其次,焚香一炷可焚去污秽 ,免除恶臭,令人心中愉悦,有裨益于理解及记忆;再则,香能醒脑安神,刺激精神,便于诵阅。
古时没有钟表计时,而看书、抄书时焚香又有计时功能。据传北宋诗人黄庭坚所作的《香之十德》说得最为全面:感格鬼神、清净身心、能拂污秽、能觉睡眠、静中成友、久藏不朽、常用无碍。难怪自唐代自鉴真和尚东渡将香料传入日本后,即逐步形成与茶道、花道并列的香道。
焚香离不开香木香料及香具。香木按质可分为六国五味,六国是指伽罗、罗国、真那贺、真南蛮、寸门多罗、左曾罗等六个产地,五味分辛、甘、酸、苦、咸。
至于香具更是造型多样丰富,除了最常见的香炉之外,还有手炉、香斗、香筒(即香笼)、卧炉熏球(即香球)、香插、香盘、香盒等,香炉的材质也是琳琅满目,如陶器、瓷器、铜器、鎏金银器、画珐琅、竹木以及玉石等等,种类丰富,形制多样,已成为了文人书斋中的爱物及文玩
《尚书》有至治馨香,感于神明、黍稷非馨,明德惟馨之句,可见古人对香的阐释,已经涉及到精神层面了。
陆游是一个很高产的诗人,在他诗词常有焚香伴读书的情景。《秋日焚香读书戏作》诗曰世事无端自纠纷,放翁隐几对炉熏。,在《冬日斋中即事》中有:
读书虽所乐,置之固亦佳;
烧香袖手坐,自足纾幽怀。
陆游关于焚香读书的诗词虽多,却很少提及所焚之香的具体香名。读书时用什么类型的香?明人高濂有独到的见解。
高濂在他的养生著作《遵生八笺》中将香归类为幽闲者、恬雅者、温润者、佳丽者、高尚者等,不同类型的香应用于不同的生活情境。
明代市面上销售的越邻香、甜香、万春香、黑龙挂香被高濂归类为香中温润者,适用于读书时熏焚。
万春香:沉香四两,檀香六两,结香、藿香、零陵香、甘松各四两,茅香四两, 丁香一两,甲香五钱,麝香、冰片各一钱。用炼蜜为湿膏,入磁瓶封固,焚之。
明代制香业相当发大,各香家都有闻名于世的香品。甜香为明代宫中所制最佳,屠隆《考盘余事》记载:
甜香,惟宣德年制清远味幽,坛黑如漆,白底上有烧造年月,每坛一斤,有锡盖者方真。万春香、龙挂香,内府者佳。
当时民间有一大批制香行家,所制作的香可与宫中香相媲美。京城中有制香大家刘鹤,屠隆《考盘余事》载:龙挂香有黄、黑二种,黑者价高,惟内府者佳,刘鹤所制亦可。
古时所用的香多为丸、饼、粉状,使用方式也要比点一根线香复杂的多。古人焚香讲究焚香取味,借助炭火之力让香丸、香饼散发香味。
风流才子在秉烛夜读时,常有美女陪伴左右负责焚香一事,烧炭、埋炭、理灰、添香......有诗描写这一浪漫美好的情景:
绿衣捧砚催题卷,红袖添香伴读书。
对寒窗苦读的学子们来说,焚一炉解困意的香才是最好的选择。在《香乘》中记录了一方读书时焚用的窗前醒读香,此香可为丸或制成线香。
窗前省读香:菖蒲根、当归、樟脑、杏仁、桃仁各五钱、芸香二钱,右研末,用酒为丸,或捻成条阴干。
读书时若有倦意,焚烧此香,便可神清气爽,不思睡眠。此香相当于香中的红牛,困了累了,焚上一支,效果甚好。
高濂说:嗜香者,不可一日去香。焚香伴读书不仅是文人雅趣,其清芬醒神以利读书的功效,更让香成为书斋必备之物。
书斋焚香当然更注重在精神的享受,它是文人墨客的一种情调一种雅趣,郑逸梅先生曾经说过:不读书,不看云,不焚香,不写字,则雅趣自消,俗尘自长。
据说有一次梅兰芳问齐白石:老师之画为何具有生气?
齐白石道:没什么,我只是会焚香养气。
齐还说:观画,在香雾飘动中可以达到入神的境界;作画,我也于香舞之中做到似与不似之间,写意而能传神。
当然,当今读书的方式、爱好和习惯因人而异,书斋中也并非不燃香就不能读书,也大可不必像古人那样读书之前先要焚香沐手,正襟危坐。
但在物欲纵流、人心浮躁、争利于市、争名于朝的今天,能静下心来读读书,养成多读书,读好书的习惯,确实是有必要的,而且需大力提倡的。